莫逆

【Bill&Jeff】犬与豺（三）

控制不住把鬼畜写成了小甜饼……最近这波搞得也不敢开车，瑟瑟发抖。

噼噼啪啪的锅铲磕碰声传进刚刚苏醒的耳朵，比尔睁开眼睛，不自觉扯开了嘴角。

不知不觉把那个小子骗到家里来已经一个多星期了，两个混蛋在同一屋檐下居然过得相安无事，这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展开，比尔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。

比尔咂了下嘴，把胳膊枕在脑后，认为这都是杰夫的问题。谁让他把自己伺候得太好了呢？

杰夫出乎他意料地乖巧勤快，一来就包揽了一日三餐以及所有家务。一个单身警察的屋子能有多整洁呢，但不过两天杰夫就把它变得干净又体面，连荒芜的小花园都开始井井有条。他做的饭倒算不上多好吃，但谁能拒绝大清早就送到嘴边的咖啡吐司呢？

而且他还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，永远在你讨论时政，金融，名车的时候一眨不眨地盯着你，亮晶晶水灵灵的崇拜让人跟蒸了桑拿一样从筋骨里舒坦！

没有男人能拒绝这些。虽然不大愿意承认，这让比尔有些上瘾，甚至不自觉提前了回家的时间，这几天他下班规律得不像那个兢兢业业的模范警员了。

这和预想完全不同的展开让比尔有些无奈，却又舍不得伸手扯掉这张漂亮的窗户纸。这就好比买了一只火鸡打算做圣诞夜大餐，结果火鸡又会唱歌又会跳舞，让你舍不得动手，吃掉的话，就看不到它唱歌跳舞了，多可惜。

但是摸不到圆滚滚小屁股也很可惜啊！比尔笑着摇摇头，挠着头皮起身走向了卫生间。算了，挺好玩儿的，养着吧。

洗漱过后，比尔用手指整理着胡子一边走出卧室，倚在门框上看向厨房的方向。站在料理台前的小青年穿着老气的深红色毛衫，围着印着滑稽唐老鸭图案的围裙，带着耳机一边往吐司上摸树莓酱一边摇头晃脑地对口型，怎么看怎么滑稽。

比尔成功地在杰夫举起还拿着餐刀的手挥舞的时候笑出了声，杰夫赶紧摘下耳机回头笑着打招呼，“早上好，警官，要喝咖啡吗？”

默默被回眸一笑萌了一把的比尔扯扯嗓子咳了两声走过来，说着早上好接过温度刚好的咖啡，倚在冰箱上看杰夫把煎得刚刚好的太阳蛋铲到吐司上，再伸手接过，直接拿在手上开啃。

杰夫把自己的那一份吐司也叠好放在盘子里，直接把平底锅放进池子清洗，又用抹布把料理台擦得闪亮。这个随手收拾的习惯深得比尔之心，他含着吐司哼笑一声，引来杰夫茫然的目光。

比尔歪歪头，“你比我以为的勤快多了。”

没想到一句普通的夸赞让杰夫一下子沉默了起来。

  “你以为？”杰夫不知想到什么，目光变得黯淡讥讽，“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整天游手好闲，既不赚钱也不做家务，这样才符合你们给的骂名？”

比尔干巴巴地接不上话，杰夫拧开水龙头把抹布放上去大力揉搓，忿忿地念叨，“从同居开始，家务全都是我做的，洗衣服，擦地，每天早上做好早餐才叫她起床！她呢？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溜冰上，早上叼着吐司走，晚上天黑了才回来。”

本就有些尖的嗓音有些打颤，委屈堵在鼻腔不自觉地发酸，杰夫揉揉鼻子，却揉不掉那些酸意。“我全心全意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，只要她给我那么一点点爱和依赖…可她呢？拿到全运会冠军之后就全变了，念叨着自己是全美国最他妈好的花滑选手，动不动就对我指手画脚，要牌子的貂皮大衣，还因为吃不到那贵的要死的德芙巧克力棒冲我发火！”

杰夫用力抹了一把脸，“狗娘养的德芙巧克力棒…” 

比尔压低眉看他泛红的眼角，放低声音安抚，“她的态度让你恐慌了，你觉得自己不再必要和强大，这我能理解。但是，杰夫，这都不是你打她的理由，这不是一个男子汉该做的。”

“我知道！”杰夫抽着鼻子轻喊，“我他妈是个混蛋，是全美，不，是全世界最大的混蛋！”

“但怎么办呢，我最重要的人，她不再想要杰夫了……我只想照顾她，保护她，可最后却深深伤害了她……”

一颗大大的水滴啪地砸在擦干净的料理台上，杰夫慌乱地用手抹掉，转过身去用力地吸鼻子。

比尔沉吟一阵，抬手揉了揉那颗低垂的圆脑袋。

“别伤心，痛苦和错误都是爱的附属品，你还年轻，还有时间学习怎么好好爱人，杰夫。”

比尔顿了顿，又增加了点别的意味说：“或许，你这种性格，和比你强势的人在一起更合适。”

杰夫吸着鼻子勉强笑笑，“比我强势的，Lucia Rijker吗？”（著名女拳击手，被称为女泰森）

比尔笑着摇头，走出厨房，坐在餐桌旁。杰夫过一会儿也走了过来，把盘子放在桌上开始吃吐司。

比尔端着咖啡翻阅手中的报纸，没两下视线又被杰夫吸引过去了。

杰夫的手长得很好看，白嫩细长的，此时正两只手捏着面包片往嘴里送，跟仓鼠一样，把腮帮子撑得鼓起了一块，圆圆的。他的吃相没有多好，但是也没有什么坏癖，红润柔软的嘴唇蠕动着，迅速却不狼狈，眼睛专心地盯着食物，让人看着很有食欲。

当然，比尔可不是对吐司有食欲。

“对了，比尔，”杰夫突然从吐司里把头抬起来，望向比尔，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
“嗯？”比尔把视线从红唇移向那双还有些红肿的可怜巴巴的眼睛。

“嗯……不知道协议里有没有规定什么时候能够出门啊？我的意思是，花园已经差不多收拾出来了，可以栽花了，我能不能申请出门去买一批？”

比尔暗笑他傻乎乎的可爱，又要板出犹豫的表情，“这个嘛，你有什么打算？”

杰夫想了想，认真地做起了说明。“首先要一些藤蔓蔷薇，把篱笆和墙装饰起来，用矮枫树做中心，周围加一圈桧柏，草地就用萱草和绣球吧，有些蓝紫色显得有品位。你觉得怎么样？”

“很不错！”比尔赞许点头，“我已经开始期待它的样子了！”

得到赞同让杰夫高兴起来，“或许还可以用两个大型仙人球制造一些亮点，”说着又垂下头去，“托尼娅从不许我种仙人球，说它毛呼呼的很恶心…”

比尔连忙回应，“仙人球很赞啊，很少见的风格，我想它应该和黄色的墙壁很衬。”

杰夫果然又笑了起来，“你真有眼光，警官，果然园艺这方面还是男人要在行一些。”

“那，”杰夫舔舔嘴唇，有些小心地问，“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出去吗？或许你可以给我一些钱和一把备用钥匙？你知道的，我不会借这个机会跑掉什么的……”

比尔皱了皱眉头，“事实上，我想和你一起去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比尔放下报纸，轻快说道，“一个人搬那些花有点太麻烦了，你一个人可能要跑很多趟，毕竟是我的花园，我和你一起去的话，付账和搬运都轻松很多。”比尔挑挑眉毛，语气带上一点诱惑：“我可以让你开我的车。”

“开你的车？林荫大道！？”杰夫兴奋地直接跳了起来，墨绿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，像买到了新乐高的孩子。

比尔耸一下肩表示认同。

“上帝，太棒了！”杰夫狠狠地朝空气挥拳，又问道：“但是你不用上班吗？”

“只要先去警局打一下卡就行了，昨天刚搞定一些北区的杂碎，我也得给自己放个假。”

“那我们还等什么？”杰夫抓起吐司两口塞进嘴里，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冲进客房换衣服。

看着人影消失在门后，比尔摇摇头不自觉笑了。

杰夫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，悲伤的时候格外的可怜，让人不忍看他失落，忍不住想安慰他满足他，不知不觉失去了自己的底线。这也许也是托尼娅一再和他复合的原因吧，连自己都想牺牲原则哄他开心。

把他骗过来到底是错是对？想想这失去控制的发展，比尔摸摸胡子，感觉大大地失策了。

“天！听听这引擎声，就像狮子在吼！”“走得这么有力又平稳，我以前开的都是垃圾！”“别说椅子了，方向盘握起来都这么舒服！”摸到了梦寐以求方向盘的杰夫高兴坏了，嘴角咧得大大的一边笑一边发表感慨一刻也停不下。

比尔在旁边听着也不觉得烦，抱着肩膀明目张胆地在杰夫脸上扫视。他发现杰夫的眼睛没有他想的颜色那么深，而是瞳孔特别大，才看起来颜色深，还带着欺骗性的可怜巴巴。

藏蓝汽车一路跑到警局，比尔下车走进大门，杰夫留在车里等待。

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，杰夫转着脑袋打量进进出出的人。可能是和上次心态不一样了，警局现在看来也不过像一个普通的部门，而不是让他吓得腿软的吃人凶兽了。这一点和比尔警官一样。

一开始他真是提心吊胆，比尔警官又高又壮，紧皱的眉头加上小胡子凶神恶煞的，看他的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要就要把拳头挥到他下巴上。可这些天的相处让他终于放下心来，想象中的刁难没有出现，比尔警官让他住在客房，每天和他一起吃饭聊天，还帮他找工作，简直是上帝派来的天使，那条金黑的大胡子一定只是他的伪装。虽然不能出门也被收走了所有的钱，但这样反而打消了他再去纠缠托尼娅的念头，他惊奇地发现原来生活还有另一种打开方式，可以平心静气地过日子，夜里也不再翻来覆去睡不着了。

比尔警官真是个让人敬佩的人！正直又睿智，见多识广，说什么都能说的头头是道，跟他聊天特别长见识，这几天杰夫了解了不少政治经济方面的东西，新奇得很。关于他喜欢的车、军事和摇滚，他们也很能聊的来，杰夫感觉自己这十天聊的天比以往半年还多。而且比尔警官越看越帅，脸和身材都是一级棒，再加上那股子霸道成熟的气质，绝对是个万人迷，跟那天警局里用警棍把桌子敲得震天响的可怕警官判若两人。

比尔打开车门钻进来，一抬眼看到杰夫抿着嘴一脸笑意，随口问道：“笑什么呢？”

杰夫低头专注地盯着仪表盘，轻声说：“没什么，就是觉得，你真是个好人。”

比尔有一瞬间的僵硬，随后有些复杂地笑了，“好人啊，我可能有些不敢当。”

“不，你是个非常好的人。”杰夫转过眼真挚地看他，直白的信任和崇拜让比尔既满足又心虚。

他轻咳一声提醒：“快走吧，花市挺远的。”

花市十分热闹，他们转了一上午，不仅买齐了之前想要的藤蔓蔷薇等品种，还多买了杜鹃，山茶和樱桃树，把后备箱和后座都装得满满当当。回来时比尔开车，杰夫抱着两颗硕大的金黄色仙人球笑得眉眼弯弯。山茶花枝从后座伸到前面来，悠悠香气飘了一车厢。

他们用一个下午在花园里挖挖埋埋，把各样的花草栽种到杰夫预想的地方去。比尔的花园大变样了，错落有致的植物环绕着房子，夕阳余晖洒在金色的仙人球上，让房子看起来活泼又温馨。他们两个穿着被汗水浸得半湿的背心，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拿着啤酒罐碰杯。

入夜，比尔敲响了客房的门。

“怎么了，警官？”杰夫探出脑袋来，身上带着刚洗完澡的水汽，没有用头油抹好的头发散落在额头前面，配上湿漉漉的眼睛，简直就像没毕业的高中生。比尔突然觉得小胡子并不不适合他。

比尔伸出手，手心里放着一把钥匙和几张钞票。“我来给你这个，以后你想出去的时候和我说一声就行，但不许在外面过夜。还有，叫我比尔。”

翡翠色的眼睛睁圆了，有些呆滞地盯着他的手。

比尔抬抬手，“看什么呢？拿着啊。”

杰夫才慢慢伸手过去，从比尔的手心抓起钥匙，软软的嘴唇有些颤抖，他小声说：“我以为你不想给我……”

比尔笑了，“今天跟你一起去买花，并不是不想给你出入自由，而是真的想帮你。经过这段时间，我觉得你和那些家暴的混蛋不一样，是可以信任的。而且过几天你就要去工作了，没有钥匙也会不方便。”

“工作？”杰夫惊喜地反问。

“没错，一所私立小学的校车司机，惊喜吗？规律又清闲，还可以趁间隙接其它的活儿，足够你养活自己了。”

比尔觉得自己几乎能在那双眼睛里看到水花了，杰夫激动地拉住他的手攥着，整张脸都变成了粉红色，支吾了好一阵，只能说出一句“警官，你真是个好人！”

比尔笑着摇摇头，拍拍杰夫的肩，“就这样吧，晚安。”

“晚安，比尔。”杰夫仍然炽热地看着他，比尔收回手，悠悠地转身回到主卧。

他躺在床上，抬起被杰夫紧紧抓过的手放在眼前看着，回忆着那三句“好人”，复杂地笑了。